我知道会招人骂：当年抢救卡德尔的美军卫生兵开口了

十五年前在阿富汗，奥马尔.卡德尔的性命曾经被攥在“布玛大夫”手上。在飞离战场的直升机上，这个21岁的美军特种部队卫生兵完全可以不露痕迹地让重伤垂危的卡德尔死去。在后来的许多年里，他无数次扪心自问：在那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里，他奋力抢救这个少年到底是对是错？

“布玛大夫”是战友对他的昵称。他的全名是唐尼.布曼格莱格（Donnie Bumanglag ）。从这个姓氏来看，他应该是菲律宾裔美国人。十五年过去，他现在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已经可以用另一种目光来审视当年事。最近卡德尔获得加拿大政府千万赔偿，引起许多人愤怒。他决心公开讲出自己的回忆和看法，尽管知道这样做会招人骂。

他对加通社记者Colin Perkel说：”那是战争，那是人命。其实大部分人无法体会，他们来不及地发表意见只是为了自我感觉良好。但是事情不仅仅只有大家乐于谈论的部分。“

“躺在门板上的小男孩”

布曼格莱格是空降卫生兵，曾数次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场上随同美军特种部队执行任务。 2002年7月27日，他所在的直升机在返回营地的途中接到紧急呼叫，被要求去接一个有重要情报价值的“敌军战士”。



21岁的布曼格莱格（右），两个月后他将遇到卡德尔。（CP）

他们赶到时战斗刚刚结束。卡德尔躺在一块门板上，胸部和头部中弹。布曼格莱格那时还不知道他只有15岁，但是对他的年轻感到震惊。“他只有大约80磅重，躺在门板上，是个小男孩。”而且他长得非常像布曼格莱格的一个表弟。

卡德尔被抬上直升机。军人们坚持要把他的双手铐在背后。子弹穿过他的胸部造成的两个弹孔是最需要急救的伤口。布曼格莱格心里犹豫，一方面在想是否有必要把药品用来救这个恐怖分子。另一方面，他又想到把这个身世不一般的俘虏救活，会为他赢得上司的表扬。

不愿伤害战友，但仍然说出心里的想法

在飞机上的两个多小时里，布曼格莱格竭尽全力，维持住了卡德尔的生命迹象。他后来也确实因此受到了表扬。他在第二年退伍，此后当了将近十年的警察。但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等战争造成的心理问题最终让他在31岁上就辞职了。他努力让自己的生活正常起来，后来去学了教育心理学。

他说，这些年来，他始终无法忘记卡德尔，第一眼看见他、在飞机上抢救他的情景经常在在他脑海里重现。另一方面，时间让他成熟。他对战争、对自己的军队经历有了和过去不一样的看法，不再会轻易去妖魔化自己不了解的人或和自己没有发生过冲突的人。

布曼格莱格再三强调他对昔日战友的敬重。但他同时也坦率地表示，在那场战斗中阵亡的斯皮尔和受伤的莫里斯，都是自愿参战的成年人，是自己“签字画押”的职业军人，完全知道这一行的风险。

如果你说你愿意为了那一千万加元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那你准是疯了。

曾经抢救过卡德尔的前美军卫生兵唐尼.布曼格莱格

当年的他曾经冒出过把这个小恐怖分子扔下飞机了事的念头，但现在他对卡德尔是同情的。他说，卡德尔被父亲带到另一个国家，被扔进一场他无法掌控的战争。那些说卡德尔当时可以离开营地、不参加战斗的人想得太简单了。他说他想象过，如果那一天他是卡德尔，炮弹在头上炸开，周围的人在纷纷倒下，敌军在逼近，他会怎么做？很可能也会把手榴弹扔出去。

布曼格莱格认为，如果有谁说自己愿意为了那一千万加元经历卡德尔所经历的一切，那他准是疯了。

他早已不再为当年没有让卡德尔死掉纠结。事实上，“也许所有人都恨他，但是我很高兴我救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