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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最后十五年:十五年来无一治,虚名天子老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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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32:04 | 显示全部楼层
长安城里已然乱成一锅粥。
  
  僖宗也急了, 召集宰相议事。首相卢携此前患了重病, 卧床不起。郑畋被排挤至关陇当了凤翔节度使。郑从谠坐镇晋阳(今山西太原)北御沙陀, 到场的只有豆卢瑑、崔沆和内四贵。
  日头升的老高了, 大家还没有好办法退敌。年少的僖宗不知不觉地流下眼泪, 话语也呜咽不清了。两个宰相同样是老泪纵横, 君臣相对而泣。
  最后, 左神策军中尉田令孜[s:119]左军马将军张承范、右军马将军王师会以及左军马使赵珂三人率神策军守潼关。
  
  田令孜信誓旦旦地要守潼关,其实他早有意西逃蜀中。作为实握大权的宦官,他可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道路,只要保住了天子,也就保住了自己的权益,这一点,连皇上本人都不无感觉。
  
  临时抱佛脚的僖宗急驰入左神策军营地, 亲自检阅将士。当场任命田令孜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兵马都指挥制置招讨等使, 飞龙使杨复恭为副使。
  守城弓弩为先, 僖宗命令在两神策军中挑选弓弩手, 一共选出了二千八百人。
  
  十一月二十五日, 张承范率队出发了, 僖宗对这支部队寄托厚望, 亲自登上章信门楼送行。
  
  神策的军籍平素为长安富家子弟占有, 他们肥马轻裘, 刀明甲亮的狐假虎威,招摇过市。
  听说要出征作战纷纷退缩。长安城里哭嚎之声, 震天动地, 清醒过后又纷纷临时出钱雇贫羸之人替代。
  靠这些富家子弟组成的神策禁军,潼关哪里守得住?
  
  潼关雄险,易守难攻。
  不足万人的守兵和临时拼凑的数千神策军组成的一万多乌合之众在潼关的防御却着重城楼,而忽视附近地形,因之让黄巢未战先胜。
  
  十二月初一,黄巢兵至潼关。
  白旗漫山遍野, 无边无际, 举军一呼, 声振山河。
  
  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十二月初三,黄巢攻克潼关。
  
  十二月初四,朝廷下了制书, 一厢情愿地任命黄巢为天平节度使。僖宗明明知道潼关以东几乎都算是黄巢的天下, 事到如今, 黄巢还愿不愿意接受一个节度使, 谁也不知道。反正君臣都无退敌之策, 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田令孜害怕僖宗怪罪自己守关不利,把一切败责推到当初力荐高骈御寇的宰相卢携身上。奄奄一息的卢携在一片指责声中绝望地饮毒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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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32:21 | 显示全部楼层
长安城里已然乱成一锅粥。
  
  僖宗也急了, 召集宰相议事。首相卢携此前患了重病, 卧床不起。郑畋被排挤至关陇当了凤翔节度使。郑从谠坐镇晋阳(今山西太原)北御沙陀, 到场的只有豆卢瑑、崔沆和内四贵。
  日头升的老高了, 大家还没有好办法退敌。年少的僖宗不知不觉地流下眼泪, 话语也呜咽不清了。两个宰相同样是老泪纵横, 君臣相对而泣。
  最后, 左神策军中尉田令孜[s:119]左军马将军张承范、右军马将军王师会以及左军马使赵珂三人率神策军守潼关。
  
  田令孜信誓旦旦地要守潼关,其实他早有意西逃蜀中。作为实握大权的宦官,他可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道路,只要保住了天子,也就保住了自己的权益,这一点,连皇上本人都不无感觉。
  
  临时抱佛脚的僖宗急驰入左神策军营地, 亲自检阅将士。当场任命田令孜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兵马都指挥制置招讨等使, 飞龙使杨复恭为副使。
  守城弓弩为先, 僖宗命令在两神策军中挑选弓弩手, 一共选出了二千八百人。
  
  十一月二十五日, 张承范率队出发了, 僖宗对这支部队寄托厚望, 亲自登上章信门楼送行。
  
  神策的军籍平素为长安富家子弟占有, 他们肥马轻裘, 刀明甲亮的狐假虎威,招摇过市。
  听说要出征作战纷纷退缩。长安城里哭嚎之声, 震天动地, 清醒过后又纷纷临时出钱雇贫羸之人替代。
  靠这些富家子弟组成的神策禁军,潼关哪里守得住?
  
  潼关雄险,易守难攻。
  不足万人的守兵和临时拼凑的数千神策军组成的一万多乌合之众在潼关的防御却着重城楼,而忽视附近地形,因之让黄巢未战先胜。
  
  十二月初一,黄巢兵至潼关。
  白旗漫山遍野, 无边无际, 举军一呼, 声振山河。
  
  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十二月初三,黄巢攻克潼关。
  
  十二月初四,朝廷下了制书, 一厢情愿地任命黄巢为天平节度使。僖宗明明知道潼关以东几乎都算是黄巢的天下, 事到如今, 黄巢还愿不愿意接受一个节度使, 谁也不知道。反正君臣都无退敌之策, 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田令孜害怕僖宗怪罪自己守关不利,把一切败责推到当初力荐高骈御寇的宰相卢携身上。奄奄一息的卢携在一片指责声中绝望地饮毒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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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3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月初五,早朝仍然照常举行。
  五更五点(现北京时间七点四十五分), 百官上朝, 分班站立。
  僖宗登上御座, 金吾将军报过平安后, 通事舍人宣百官入殿。
  僖宗升朝后宣布罢免卢携, 提升王徽, 裴澈为宰相。
  田令孜害怕僖宗怪罪自己守关不利,把一切败责推到当初力荐高骈御寇的宰相卢携身上。奄奄一息的卢携在一片指责声中绝望地饮毒自尽。
  散朝时分(现北京时间八点十五分), 潼关溃兵逃回长安, 带来消息说, 追兵不久即到。
  
  百官们刚刚散朝, 得到消息, 分路逃窜。田令孜闻讯, 来不及召集人马, 也来不及通知百官, 只带着五百神策兵护卫着僖宗从金光门狼狈出逃时,随行人员只有福、穆、泽、寿四王和几个嫔妃, 右神策军中尉西门匡范带了一队神策军断后。
  
  僖宗一行逃得太匆忙, 连马匹都没来得及找。
  步行逃出长安城, 刚踏上咸阳道, 遇上了十几个沙野军骑兵, 这些骑兵认出僖宗, 纵马奔来, 高呼道: “黄巢为陛下除奸臣而已, 并无异意。陛下西去, 关中父老还有何指望? 望陛下回宫! ” 田令孜斥骂一声, 指挥神策军杀人夺马, 继续西奔。
  马匹太少, 除了僖宗、皇妃和几个权宦有马外, 其余的都是步行, 连福、穆、泽、寿四王也不例外。
  僖宗身强体壮, 爱好广泛, 自是纵马狂奔。可皇妃王爷们生长于宫禁, 平日里出门不舆即车, 那里遇过如此这班的跋涉, 人累了个半死, 可路跑的并不远。当天只跑到距离长安不过四十里的咸阳。以后是越跑越慢, 平均每天行程五六十里。
下午晡时(现北京时间十四点), 义军前锋入长安。
  
  唐朝的金吾大将军张直方率文武数十人在灞上迎侯黄巢。
  
  黄巢乘金装肩舆入城,左右皆披发系红绸,身披锦绣,手持兵刃,团团簇拥。
  甲骑如流,辎车千里,七年来的斗转星移,天翻地覆。
  当年的落第书生,如今的乱世枭雄!
  黄巢感慨万千地看着雄伟无朋的长安城, 心中不由浮现十数年前徘徊曲江,落魄帝都时写的那首小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长安城, 我来了!
  
  
  数十万大军入城之时,长安居民夹道观看。
  黄巢没有直接入宫,先暂住在田令孜的大宅里面,等待手下人清宫。
  
  
  大唐帝国处于存亡的边缘。
  
  直接覆灭这个奄奄一息帝国的机会,本来完全是属于黄巢的。可主要由农民组成的义军,像历史上大部分短视的造反者一样,在取得暂时的胜利后,便暴露出它的致命弱点。
  
  自身的利益取代了一切。
  
  黄巢大将、主要的军师尚让在入城时曾对百姓说:“黄王为生灵,不似李家朝廷不恤汝辈。” 然而进占长安后义军的所作所为,却将这句话击的粉碎。
  没过几天,“各出大掠,焚市肆,杀人满街”,义军刹时暴露出掠夺的本性。
  黄巢本人对主镇的卢携是狠之入骨, 将逝去不久的卢携从棺材中拖出, 碎尸示众。
  迎接黄巢的金吾大将军张直方心怀恢复,只因家中收留了数百大臣,被义军发觉,便发大军包围攻击,把这些人全部杀掉。豆卢瑑、崔沆等大批高官身在其中。
  黄巢还严惩皇族,大唐宗室留在长安者全部被处死。“黄巢杀唐宗室在长安者无遗类。”
  
  长安城遭遇了地狱般的KB。
  
  黄巢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现在还仍然是“盗寇”而已,眼下最重要做的,就是“必也正名”,在政治和策略上倒转乾坤,让大唐昏庸的天子和流亡朝廷成为被谴责的对象。
  因为人心的离失,是为政者最大的失败。
  一旦旧的统治者被抛弃,新的政权才能得到真正的成立。
  不破不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退一万步说,也应该立即乘胜西进,在肉体上彻底消灭苟延残喘的旧政权,不给他们有丝毫振作的机会。如此一来, 事情便会从容多了,至少可以争取时间来意识到上面所说的那个原则问题。
  
  平心而论,大部分的造反者并不是事先都有一套完整方略的,他们只能在实践中慢慢认识到而已。可黄巢和他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都没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在欲望面前迷失了方向。
  
  黄巢的错误是原则根本上的。
  
  “入城”之日,便是其失败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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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35:17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巢之乱,韦庄正作为一青年士子在京城准备应举,目睹了义军烧杀抢掠的暴行。
  韦庄是文豪韦应物的后人,也是个诗词俱佳的才子。
  诗人用悲天悯人的情怀, 触目惊心的笔调, 数年后写下了唐朝诗歌艺术史上博大精深, 无与伦比的叙事长诗《秦妇吟》。
  
  
  
  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阳城外花如雪。
  东西南北路人绝,绿杨悄悄香尘灭。
  路旁忽见如花人,独向绿杨阴下歇。
  凤侧鸾欹鬓脚斜,红攒黛敛眉心折。
  借问女郎何处来?含嚬欲语声先咽。
  回头敛袂谢行人;丧乱漂沦何堪说!
  三年陷贼留秦地,依稀记得秦中事。
  君能为妾解金鞍,妾亦与君停玉趾。
  前年庚子臈月五,正闭金笼教鹦鹉。
  斜开鸾镜懒梳头,闲凭雕栏慵不语。
  忽看门外起红尘,已见街中攂金鼓。
  居人走出半仓惶,朝士归来尚疑误。
  是时西面官军入,拟向潼关为警急;
  皆言博野自相持,尽道贼军来未及。
  须臾主父乘奔至,下马入门痴似醉。
  适逢紫盖去蒙尘,已见白旗来匝地。
  扶羸携幼竞相呼,上屋缘墙不知次,
  南邻走入北邻藏,东邻走向西邻避;
  北邻诸妇咸相凑,户外崩腾如走兽。
  轰轰昆昆乾坤动,万马雷声从地涌。
  火迸金星上九天,十二官街烟烘烔。
  日轮西下寒光白,上帝无言空脉脉。
  阴云晕气若重围,宦者流星如血色。
  紫气潜随帝座移,妖光暗射台星拆。
  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寃声声动地。
  舞伎歌姬尽暗损,孾儿稚女皆生弃。
  东邻有女眉新画,倾国倾城不知价;
  长戈拥得上戎车,回首香闺泪盈把。
  旋抽金线学缝旗,才上雕鞍教走马。
  有时马上见良人,不敢回眸空泪下。
  西邻有女真仙子,一寸横波剪秋水,
  妆成只对镜中春,年幼不知门外事。
  一夫跳跃上金阶,斜袒半肩欲相耻。
  牵衣不肯出朱门,红粉香脂刀下死。
  南邻有女不记姓,昨日良媒新纳聘。
  瑠瓈阶上不闻行,翡翠帘间空见影。
  忽看庭际刀刃鸣,身首支离在俄顷。
  仰天掩面哭一声,女弟女兄同入井。
  北邻少妇行相促,旋拆云鬟拭眉绿。
  已闻击托坏高门,不觉攀缘上重屋。
  须臾四面火光来,欲下回梯梯又摧。
  烟中大叫犹求救,梁上悬尸已作灰。
  妾身幸得全刀锯,不敢踟蹰久回顾。
  旋梳蝉鬓逐军行,强展蛾眉出门去。
  万里从兹不得归,六亲自此无寻处。
  一从陷贼经三载,终日惊忧心胆碎。
  夜卧千重剑戟围,朝餐一味人肝脍。
  鸳帏纵入岂成欢?宝货虽多非所爱。
  蓬头垢面狵眉赤,几转横波看不得。
  衣裳颠倒言语异,面上夸功雕作字。
  柏台多士尽狐精,兰省诸郎皆鼠魅。
  还将短髪戴华籫,不脱朝衣缠绣被;
  翻持象笏作三公,倒佩金鱼为两史。
  朝闻奏对入朝堂,暮见喧呼来酒市。
  一朝五鼓人惊起,呼啸喧争如窃语。
  夜来探马入皇城,昨日官军收赤水;
  赤水去城一百里,朝若来兮暮应至。
  凶徒马上暗吞声,女伴闺中潜生喜。
  皆言寃愤此时销,必谓妖徒今日死,
  逡巡走马传声急,又道官军全陈入;
  大彭小彭相顾忧,二郎四郎抱鞍泣。
  沉沉数日无消息,必谓军前已衔璧;
  簸旗掉剑却来归,又道官军悉败绩。
  四面从兹多厄束,一斗黄金一升粟。
  尚让厨中食木皮,黄巢机上刲人肉。
  东南断绝无粮道,沟壑渐平人渐少。
  六军门外倚僵尸,七架营中填饿殍。
  长安寂寂金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
  采樵斫尽杏园花,修寨诛残御沟柳。
  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来时晓出城东陌,城外风烟如塞色。
  路旁时见游奕军,坡下寂无迎送客。
  霸陵东望人烟绝,树鏁骊山金翠灭。
  大道俱成棘子林,行人夜宿墙匡月。
  明朝晓至三峯路,百万人家无一户。
  破落田园但有蒿,催残竹树皆无主。
  路旁试问金天神,金天无语愁于人。
  庙前古柏有残枿,殿上金炉生暗尘。
  一从狂宼陷中国,天地晦冥风雨黑;
  案前神水呪不成,壁上阴兵驱不得。
  闲日徒歆奠飨思,危时不助神通力。
  我今愧恧拙为神,且向山中深避匿;
  寰中箫管不曾闻,筵上牺牲无处觅。
  旋教魇鬼傍乡村,诛剥生灵过朝夕。
  妾闻此语愁更愁,天遣时灾非自由。
  神在山中犹避难,何须责望东诸侯!
  前年又出扬震关,举头云际见荆山。
  如从地府到人间,顿觉时清天地闲。
  陕州主帅忠且贞,不动干戈唯守城。
  蒲津主帅能戢兵,千里晏然无戈声。
  朝携宝货无人问,夜插金钗唯独行。
  明朝又过新安东,路上乞浆逢一翁。
  苍苍面带苔藓色,隐隐身藏蓬荻中。
  问翁本是何乡曲?底是寒天霜露宿?
  老翁蹔起欲陈辞,却坐支颐仰天哭。
  乡园本贯东畿县,岁岁耕桑临近甸;
  岁种良田二百壥,年输户税三千万。
  小姑惯织褐絁袍,中妇能炊红忝饭。
  千度仓兮万丝箱,黄巢过后犹残半。
  自从洛下屯师旅,日夜巡兵入村坞;
  匣中秋水拔青蛇,旗上高风吹白虎。
  入门下马若旋风,罄室倾囊如卷土。
  家财既尽骨肉离,今日垂年一身苦。
  一身苦兮何足嗟,山中更有千万家,
  朝饥山上寻蓬子,夜宿霜中卧荻花!
  妾闻此父伤心语,竟日阑干泪如雨。
  出门惟见乱枭鸣,更欲东奔何处所?
  仍闻汴路舟车绝,又道彭门自相杀;
  野色徒销战士魂,河津半是寃人血。
  适闻有客金陵至,见说江南风景异。
  自从大宼犯中原,戎马不曾生四鄙,
  诛锄窃盗若神功,惠爱生灵如赤子。
  城壕固謢教金汤,赋税如云送军垒。
  奈何四海尽滔滔,湛然一境平如砥。
  避难徒为阙下人,怀安却羡江南鬼。
  愿君举棹东复东,咏此长歌献相公。
  
  
  
  这首七言古诗全长238句,1666字,分为两大部分: 前半部分146句,1022字,写黄巢义军攻占长安,主人公秦妇被掠为新贵眷属的经过,后半部分92句,644字,写秦妇逃出长安,东奔洛阳沿途所见所感,从叙事诗应具备的艺术特色着眼,编织了深情委婉既现实又离奇的故事情节;使用许多具有音乐旋律美的佳句铺排人物,集中体现了唐代诗歌宏大优美的神韵。
  
  这首诗虽因内容复杂而横遭非难,可艺术成就却极高。刚一写成就引起非凡的轰动效应,许多人家都将诗句刺在幛子上,“流于人间,疏于屏壁” “冬寒夏热,入人肌骨,不可除去”。 韦庄因此被称为“秦妇吟秀才”。
  但韦庄在此诗里写了黄巢入长安时一班公卿的狼狈情景,如“天街踏尽公卿骨”之类的句子让那些贵族们觉得很没面子,还写了官军趁乱骚扰人民的情状--后来韦庄入蜀为相, 而前蜀皇帝王建正是当年入长安的官军杨复光部将领。所以后来韦庄讳言此诗,又想法使之消灭,并在《家诫》内特别嘱咐家人“不许垂《秦妇吟》幛子”,即使他的弟弟韦蔼为他编辑《浣花集》时也未将此诗收入。以至此首不朽的长诗后竟失传!
  所幸千多年后的清朝光绪末年,学者斯坦因、伯希和在我国甘肃敦煌千佛洞窃取古物时,先后发现了这诗的残抄本。一九二四年王国维据巴黎图书馆所藏天复五年(公元905年)张龟写本和伦敦博物馆所藏贞明五年(公元919年)安友盛写本,加以校订,才恢复了原诗的完整面貌。
  
  
  流血盈城之时,黄巢在含元殿称帝,国号大齐,改元金统。
  立妻曹氏为大齐皇后。以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兼侍中, 崔璆、杨希古并同平章事。 这都是宰执大臣,即所谓“四相”。以孟楷、盖洪为左右仆射、知左右军事, 费传古为枢密使。这是军事指挥中枢。以太常博士皮日休等人为翰林学士,王璠为京兆尹,许建、米实、刘瑭、朱温、张全、彭攒、李逵等为诸将军游弈使,又选骁勇形体魁梧者五百人,作为护卫亲军,以外甥林言为军使。
  
  此时此刻的长安, 在黄巢大军的淫威下瑟瑟颤抖, 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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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36:13 | 显示全部楼层
僖宗入蜀避难, 兴元是途中的必经之地。只有到了兴元, 才算摆脱了义军的威胁。
  当时从长安至兴元, 有三条路可供选择。
  一条是驼谷路, 全长六百二十多里, 路程最短, 但特别难走;
  一条是斜谷路, 全长九百多里;
  一条是驿路, 全长一千二百多里, 路程最长, 却最易行。
  田令孜忙于逃命, 选择了路程最短的驼谷路。
  驼谷路高低不平, 荆棘丛生。田令孜骑着马, 挥着马鞭, 前后飞驰, 督促大家快跑。
  僖宗精通骑术, 坐骑又是几匹马中最好的, 倒没受多少苦。不过几个嫔妃就可怜了, 虽然死死地抱住马鞍, 还是在马上东摇西晃, 好像随时随地就能掉下来。最惨的还是福、穆、泽、寿四王, 头发披散下来, 不仅鞋跑没了, 脚也划破了, 在小宦官的扶掖下, 嘴角泛着白沫, 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田令孜是心急如焚。
  按照他的判断, 黄巢十二月三日下潼关, 五日入长安, 每日行军速度约百里。而自己这点人马, 每天撑死了也就走六十里, 黄巢入长安后, 旋即派出一万铁骑尾追, 后果将不堪设想。田令孜还担心在路上耽搁过久, 士兵们没吃没喝, 容易引起哗变。当年, 玄宗西幸, 马嵬之变就是前车之鉴。如今, 世人都将这场大乱归咎于宦官专权。一旦兵变, 自己首当其冲, 决难幸免。
  田令孜只有盼望着出现奇迹, 希望不仅是自己跑的更快一些, 最重要的是希望黄巢入长安后乐昏了头, 忙于称国号, 改正朔, 易文物, 迷酒色, 而忘了唐帝才好。
  
  田令孜脑子里想着, 嘴里吆喝着, 手里的马鞭也不闲着, 哪个士兵或宦官的脚步稍一停滞, 他上去就是几鞭子。
  
  就在田令孜胡思乱想, 越想越怕之时, 他突然发现寿王李杰在行进的队伍中停了下来, 走到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卧下, 大口地喘着粗气。负责搀扶寿王的两个小宦官也在旁边停下来喘息。
  田令孜打马过去, 两个小宦官见他过来, 赶紧去扶李杰起来。
  田令孜喝令李杰跟上队伍, 李杰哀求道: “ 小王脚痛, 烦劳军容使为我找匹马吧! ”
  田令孜挥手就是一鞭, 击在李杰背上, 喝道: “ 深山老林, 哪来的马? 快走! ”
  李杰恨恨地瞪了田令孜一眼, 一句话也没再说, 在小宦官的扶掖下, 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田令孜作威作福已久, 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鞭子打出来的竟是他年身亡家破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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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36:56 | 显示全部楼层
军败回京,见尚书省墙上有人写诗讽刺义军,恼羞成怒,把宫内余存的省官和门卒皆挖眼倒吊加以酷杀,并搜城中会写诗的人,共杀三千余人。凡会写字者,尚让也下令皆充贱役劳改。
  
  此役过后, 唐军声势大振。
  京畿及京西的唐军都集结在了郑畋麾下, 逼近长安; 而京东观望的诸侯们迅速出兵抄了义军的后路; 投靠黄巢的诸侯们则纷纷反水了。
  
  广明二年(公元881年)正月二十八日,僖宗到达成都, 开始了他的陪都岁月。
  
  七月十日,僖宗改元中和, 大赦天下。
  
  黄巢在具体的行动策略上犯过许多错误,基本的一条: 每到一地,都是旋得旋弃,这在起义初期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是可取的,大规模的游击战略可以避敌锋芒,在各个击破中壮大自身力量。然而当势力强盛后再不考虑建立根据地,却是重大的失策。当年的安禄山和朱泚也都占领了长安,可他们都拥有自己的后方,进可攻退可守,显得游刃有余,即使名不正言不顺,也坚持了很长时间。黄巢转战大半个中国,结果连这一点都未做到,以至于几十万大军龟缩在京畿一小块狭窄的地带, 困守长安,内无粮草之给,外无兵马之援,时间一长,处于被动。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初,唐军包围长安城。
  黄巢手中只剩下长安、同州(今陕西大荔)和华州(今陕西华县)三座大城。
  长安有黄巢亲自坐镇, 同华则由大将朱温、李华把守。
  同华与河中相邻, 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一通猛攻, 朱温接连吃了几个败仗。众心分离,士气衰落。眼见义军来日无多,朱温协同州向朝廷投降,被封为右金吾大将军,赐名全忠。
  
  唐军形势稍有好转, 本部就不时发生内讧: 武宁军大将时溥杀主支详, 自任节度使; 郑畋遭到副手凤翔行军司马李昌言的背叛, 只好交出兵权, 黯然西去成都当朝官去了。
  
  胶着之间,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等人曾一度攻入长安城,市民喜迎官军,黄巢军大骇奔逃。可领头冲入长安城的数将想专功,不报围城的其它几道友军,只顾自己在城内大掠。义军知悉情况后,回马反攻,唐军士兵由于抢的东西多,跑不快,反被杀掉十之八九。王处存只得收拾残兵又败出城去。
  黄巢怒极长安市民欢迎唐军的举动,“纵兵屠杀,流血成川,谓之洗城。”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三月,沙陀李克用进屯沙苑,大败黄巢之弟黄揆,并进一步与河中、易定、忠武三道唐军合兵,与尚让率领的十五万义军主力大战于梁田陂(今陕西渭南)。
  激战一天,义军一败涂地, “贼众大败,俘斩数万,伏尸三十里”。
  
  四月八日, 黄巢主力经过一场恶战再败。兵败食尽,惶急之下,义军烧毁长安大部分宫室,向外奔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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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39: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七月二十四日午,僖宗兴奋地登上成都罗城的正南门楼--大玄门。
  这天, 感化节度使时溥送到了黄巢及其家人的首级, 同时解到的还有黄巢的一大群姬妾。
  送来的首级盛在木匣中, 五官萎缩, 血肉模糊, 加之时日已久, 形近干枯。
  僖宗只是瞥了一眼, 不敢多看。转身去瞧那些姬妾, 经过长途跋涉, 这些少妇形容憔悴, 满面风尘, 但细细看来, 妇人们身姿绰约, 面容姣好。
  僖宗了解到这些妇人多是黄巢从世家大族中掳掠来的, 便让小宦官去问: “你们都是朝廷勋贵人家的子女,家族代受国恩,你和你们的身体一样纯洁, 此次为何屈身从贼呢? ” 为首的一名妇人不卑不亢地答道:“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大军之众不能弹压,以致宗祧失守, 播迁巴、蜀, 今陛下以不能拒贼之罪苛责一群弱女子,又以何词责备公卿将帅? ” 僖宗闻之, 哑口无言, 遂不再讯问,命令斩首示众。
  
  
  黄巢虽被平灭,僖宗仍旧在成都逗留,不敢马上返都长安。
  因为,秦宗权兵势转盛,纵兵大掠,其手下大将陈彦、秦诰、孙儒等人连陷东都洛阳以及数十州郡,“所至屠翦焚荡,殆无孑遗,其残暴又甚于(黄)巢。”
  黄巢部队吃人还是因为断粮才吃,秦宗权军卒干脆就以人肉为军粮,每次打仗出发前均屠戮数千平民,把尸体用盐腌上,用粮车驮运,跟随部队一起行进。吃得若不够,再杀再腌,只要有百姓,秦宗权部队就不缺“粮食”。“极目千里,无复烟火”。
  可恶又可悲的是,这些蔡州贼寇,从前是真正的“官军”,摇身一变,比义军更加凶暴残淫。
      
  一直到中和五年(公元885年)元月,僖宗才从成都启程, 取道凤翔回京。
  
  三月二十二日, 终于回到了阔别四年之久的故都长安。
  
  僖宗回到京城, 一眼望去, 满目凄凉。昔日人烟辐凑, 繁华富丽的故都, 映入眼帘的全是残垣断壁和荆棘杂草。昔日车水马龙的神雀大街上, 光天化日里居然能看见狐狸、野兔一闪即逝的身影。
  
  是时鹿门先生唐彦谦, 登上宫城附近的安国寺阁, 愁肠满腹地写了如下诗句:
  
  
  
  千门万户鞠蒿藜,断烬遗垣一望迷。
  惆怅建章鸳瓦尽,夜来空见玉绳低。
  
  
  
  僖宗面对此情此景, 闷闷不乐, 黯然神伤。
  但回京毕竟是件喜庆的事情。
  三月二十四日, 僖宗大赦天下, 改元光启, 取意于光大先业, 重启太平。
  
  可是前刚去狼, 后又来虎。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场大的风暴又在悄然逼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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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39:43 | 显示全部楼层
童昏天子
  
  
  
  
  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三月, 佞佛好经的懿宗派出专使赴凤翔法门寺迎请佛骨。
  朝臣们中的多人上疏反对这种劳民伤财, 华而不实的举动, 甚至有的大臣上疏, 说宪宗就是因为迎立佛骨而英年早逝。
  懿宗却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拒绝接受规劝的态度, 说道: “朕此番迎请佛骨, 今生得以亲睹, 死亦无撼! ”
  
  好的不灵, 坏的灵。
  
  应了大臣那句好似不经意间的诅咒, 四月迎到佛骨, 七月懿宗就步了宪宗的后尘, 一命呜呼了!

懿宗共有八个儿子, 即长子魏王李佾,次子凉王李健,三子蜀王李佶,四子威王李侃,五子普王李俨,六子吉王李保,七子寿王李杰,八子睦王李倚。
  但以上诸子无一是从郓王邸岁月就相伴, 在懿宗即位以后一直受宠爱的郭淑妃所生, 所以懿宗未曾册立太子, 诸子只有长幼之别, 无嫡庶之分。
懿宗没有立太子, 倒使宫廷斗争平淡化了。
  
  懿宗是六月病倒的, 至七月, 病势愈发严重。
  懿宗知道来日不多, 想安排身后之事, 可寝宫所在的咸宁殿与外界的联系已被宦官阻断了, 连宰辅都见不到皇帝, 此时的懿宗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
  
  左右神策军中尉刘行深、韩文约待懿宗处于弥留之际, 矫诏立普王李俨为皇太子, 说他“孝敬温恭,宽和博厚,日新令德,天假英姿,言皆中规,动必由礼。” 并代皇帝临时处置朝廷政事。
  为了确保李俨的皇太子地位不受威胁, 刘行深、韩文约二人还一不做, 二不休地杀了李俨的四个兄长。
  当时李俨年仅十二岁, 在本朝宦官拥立的皇帝中, 是唯一的孩童。
  一般而言, 宦官们倾向于拥立长君。理由很简单, 宦官势力的依附性太强, 独立性太弱。李俨被立为帝, 显示朝廷宦官的权力急剧膨胀, 自认为发展到能够自立的地步, 而不必像以往那样“举动依人”了。
  
  两天后, 懿宗在咸宁殿去世, 皇太子李俨改名李儇, 即皇帝位。
  这就是僖宗。
  
  次年, 僖宗改元, 是为乾符元年。
  
  刘行深、韩文约弑长立幼, 为僖宗登上大宝立了首功, 照老规矩, 自然是加官进爵, 重重封赏: 即位之日就位列国公,并由他们在宫中执行政务。成为名副其实的定策国老。可惜好景不常有, 好花不常在, 两人只风光了不长时间, 就戴着国老的高帽子相继荣归故里了, 左右神策军中尉的宝座也被新人抢去了。真是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
左神策军中尉的位子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历来由权势最大的宦官来坐。
  左神策军中尉实际上就是所有宦官的领袖。
  这次取代刘行深的宦官, 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田令孜。
  
  田令孜, 四川人,本姓陈,原名已佚。
  懿宗时随从义父田某进入内侍省为宦者,他认识字,有谋略,依靠家族的力量, 一步一步向上爬。还在僖宗当晋王时就烧冷灶, 开始压宝, 侍候晋王,共同进退, 曲意奉承, 不离半步, 饥则调羹进食, 寒则举裘加衣, 日则形影不离, 夜则鼻息相闻。后来, 晋王已经离不开这个和蔼可亲, 善解人意的宦官了, 亲昵地称呼田为“阿父”。懿宗驾崩前, 田令孜已做到了小马坊使, 跻身于权宦行列, 僖宗继位后更是立时提拔田令孜为枢密使。
  田令孜当上枢密使后, 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势, 家族的力量, 利用宫廷中各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利弊矛盾, 勾心斗角, party同伐异, 很快地就排挤掉了刘行深和韩文约, 并取而代之。
  
  田令孜首先排挤掉韩文约, 当上右神策军中尉。乾符元年(公元874年)冬, 韩文约告病致仕。
  刘行深势力最大, 田令孜花的功夫也最多。乾符四年(公元877年)三月, 刘行深挂着一大串花花绿绿, 冠冕堂皇的头衔回乡养老, 田令孜大获全胜。
  
  田令孜在这场争斗中, 主要的联盟是杨氏, 西门氏两大家族。而田令孜得手后, 又与西门氏联手, 将杨氏家族打压下去。
  方法之高超, 手段之利落, 充分显示了田令孜在宫廷斗争中的才能, 令人叹为观止。
  
  杨氏家族是唐朝最大的宦官家族之一。宦官完全掌握禁军是从德宗开始的,杨氏家族的成员杨志廉在德宗贞元年间就当上了左神策军中尉。杨志廉的儿子杨钦义, 在宣宗朝也任左神策军中尉。杨钦义有三子: 杨玄翼、杨玄价、杨玄实,杨玄翼在懿宗朝担任枢密使。杨玄价同朝任左神策军中尉。僖宗朝杨氏家族最有势力的是杨复恭和杨复光。前者是杨玄翼之子, 后者是杨玄价之子。五代以降, 养父养子, 相继相承, 先后活跃于权力核心,时间长达一百多年,号称“世为权家”。其中以“守”字排行的杨氏第五代养子,仅史书所载且能名职对应者即有数十人之多,如杨守立任天威军使,杨守信任商州防御史,杨守贞任龙剑节度使,杨守亮任兴元节度使,杨守宗任忠武节度使,杨守忠任洋州节度使等等。其他有姓名无职务或有职务难考姓名者更难以计数,《旧唐书·杨复光传》称其养子以“守”为名者数十人,皆为牧守将帅;《新唐书·杨复恭传》更称其养子六百人,监诸道军,天下威势,举归其门。
  
  田氏家族在宫廷内外的影响力远远不及杨氏家族。田令孜依靠自身和皇帝的亲密关系, 运用合纵连横之术, 成功地利用了杨氏家族的力量, 将刘行深和韩文约赶下台去。之后, 田令孜当上了左神策军中尉。作为利益交换, 杨玄实当上了右神策军中尉, 杨复恭当上了枢密使。杨氏家族在“内四贵”中占了两席,一时间风头无双。但田令孜不愿分享权力, 又担心杨氏家族坐大。不久便抬高西门家族来制衡杨氏家族, 并逐步削弱杨家的势力。几年之后, 右神策军中尉换成了西门匡范, 杨复恭也从枢密使改任飞龙使。田令孜这一过河拆桥, 卸磨杀驴的手段让杨家大为光火。于是杨复恭集中家族全部力量对田令孜事事摯肘, 处处做对。可惜为时已晚, 势不如人, 计低一筹, 诸事时落下锋。
  
  西门家族在晚唐内廷中的影响亦是非同小可。家族中人西门去奢、西门珍都担任过凤翔监军, 西门季玄、西门思恭都担任过右神策军中尉。西门家族在右神策军中的势力是盘根错节, 枝繁叶茂, 正因为西门家族的势力主要在右神策军, 对左神策军中尉一职可取可舍, 田令孜才决定联合西门家族制约杨家。
  
  自此, 左神策军中尉一职被田令孜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因为左神策军负责宫城东半部的守卫, 右神策军负责宫城西半部的守卫, 加之两军主帅的姓中各有东、西二字(田令孜本姓陈), 于是东军、西军的称谓在社会上不胫而走, 妇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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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4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宗朝权阉仇士良在位间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贪酷二十余年; 坏事做尽, 却恩礼不衰。
  士良之老,中人举送还第,闲间把自己的迷龙术传授给了徒子徒孙:“诸君善事天子,能听老夫语乎?”“天子不可令闲暇,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为诸君计,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球猎声色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阇外事,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 宦官们听后个个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拜而再拜。
  
  这套迷龙术在内廷中广为流传, 而田令孜完全继承了仇士良的衣钵, 并把其运用的是炉火纯青。
少年继位的僖宗不安心在宫中,一味贪玩,政事则懵然不知, 全都委付给田令孜处置。还常回十六宅与诸王戏耍,爱斗鹅,有时掷压在一头鹅上的赌注竟达50万钱。
  
  祖辈们尚武豪迈的秉性,体格饮食上胡汉混合的优势, 让小皇帝学什么会什么, 时间不长, 居然成了样样精通的大玩家。
  史书上罗列了一大堆僖宗所长的技艺: 骑术、箭法、击剑、舞槊、音律、蒲博、蹴鞠、斗鸡等等。每一样都达到世间一流的水准。
  僖宗尤喜击鞠, 每次都拉了宫中内侍陪他玩耍,动辄就是几十人,直闹到大家精疲力竭方才罢休。
  击鞠从起源上说比蹴鞠略晚,类似于现时的马球运动,即在马上持棍击球。这项运动在汉代宫中及城市里就已常见,但所击的球最初是皮革制成,因而称“鞠”,后来才渐渐演化成中间掏空,外涂朱漆的木制球,击球的鞠杖也是木制的,杖头呈月牙状。
  击鞠在本朝成为“风俗相尚”的大众化体育活动。不仅在宫城及禁苑里建有打球的场地,而且在长安及地方郡县的空地上也往往修建有球场。晚唐文人李廓的“长安少年行”一诗,描写当时的京城少年爱好打球、打猎,其中有“长拢出猎马,数换打球衣”等句。本朝大文豪韩愈诗云:“汴泗交流郡城角,筑场千步平如削。短垣三面缭逶迤,击鼓腾腾树赤旗。” 所说的则是汴梁(今河南开封)的情形。从中既可印证击鞠运动并不限于京城,也可看出当时的球场大概有千步方圆,地面平整,三面用矮墙围绕着,另一面建殿、亭、台之类供助威观赏之用。诗中的“赤旗”是指球门处,一般丈余高下,多用彩绸装饰。
  击鞠比赛在本朝非常普遍,但人数并不固定。
  唐人有许多描绘击鞠的诗词歌赋,展现了比赛者高超的技艺。如“俯身迎未落,回辔逐旁流”;“俯身仰击复旁击,难于古人左右射”。大意是说,击球手能俯身迎击空中还没落地的球,也能忽然勒转马头去追逐两旁地面上滚着的球,还能用球棍朝上迎击空中飞来的球,这比古人左右开弓射箭还难。
  僖宗曾自得地对陪侍击鞠的宦官石野猪说:“朕若是应试击鞠的进士,必定能中状元。” 石野猪整日服侍僖宗, 和皇帝说话很随便, 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道:“要是尧、舜、禹、汤这样的圣人做礼部侍郎主持考试,陛下免不了落第的下场。” 语含讥讽诮谏之意, 僖宗无言以对,也不以为意, 只是笑笑而已。
僖宗被宦官们用声色犬马包围着, 丝毫不晓世事, 终日以嘻戏为业。宦官们也极力搜刮财货以供宫廷挥霍, 小皇帝自以为四海之内, 皆是朕物, 身边尽是银山金矿, 锦丛绣海, 于是不把金钱当回事, 大手大脚, 变着花样的使钱: 单赐与伶人、伎女的赏钱, 动辄逾万。
  两三年间, 国库就被掏空了。
  
  负责财政的兵部侍郎、判度支杨严用尽了方法筹措款项, 甚至不惜饮鸩止渴: 向商人借贷钱粮、向官吏出售告身, 不一而足。直致在忧惧困扰中死去。
  
  田令孜为了更好地使用迷龙术, 除了督促地方官员多进贡外, 还决定在京城多动脑筋。
  
  作为本朝第一大都市的长安城, 纳税人口将近二百万人。与长安的人口数量相适应,居住在长安的外来居民数量也相当庞大。长安城外来居民的成份主要是北方人和西方人,即突厥人、回鹘人、吐火罗人和粟特人等。
  商人们集中在两市交易货物。
  华商多在皇城东南, 兴庆宫西南, 占地两坊的东市交易; 胡商则多在皇城西南, 同样占有两坊之地的西市交易。
  在田令孜的进策下, 僖宗下诏, 登记两市商人的货物, 按率收缴, 充实宫库。执行时有宦官在现场监视, 商人如有不满, 便被捆绑起来, 送到京兆府, 乱棍打死。
  一时之间, 人心惶惶。
不知不觉间, 田令孜已经完全控制了僖宗。不禁在皇帝面前也端起了架子。
  每次和僖宗见面, 田令孜都会准备两盘食物: 一盘是时令果蔬, 另一盘则是不断变化的点心。田令孜坐在小皇帝对面, 一边说着前代旧闻轶事, 各地景色风光; 一边和皇帝共同消灭这些吃食。至于政事, 他是不会谈的, 自己处理就行了, 当然小皇帝也不会问的。吃完了食物, 君臣之间的谈话也告一段落。田令孜漱洗一番, 供手告辞。下次见面, 依旧是两盘吃食, 一晌闲聊。
在田令孜的眼中, 僖宗还算不上是摆设, 充其量就是个木偶, 任由自己操纵。
  可悲的是, 僖宗不但甘当木偶, 而且还当的是心满意足, 以至于史家说其年幼无知, 易被蒙骗蛊惑, 称其为“童昏”。
  
  把僖宗变成傀儡, 玩弄于股掌之中, 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田令孜的欲望即是获取金钱, 最大限度的金钱。
  田令孜赚钱的主要手段就是鬻爵卖官。不论是谁, 有无案身功名, 只要出的起价钱, 下到县丞、衙役, 上至宰相、节度使, 不必告知僖宗, 也不必等待吏部的诏赦, 只要田令孜一句话, 自是手到擒来。
僖宗一朝, 通过田令孜的捷径当上宰辅的不在少数, 卢携就是其中一个。
  
  卢携, 字子升。相貌丑陋, 五音不全。每每自称己名“携”时, 旁人都误认为是说“惠”。是个天生的大舌头。
  
  与他同日拜相, 却又争斗不休的郑畋的靠山则是西门家族。
  郑畋, 字台文。其父郑亚与晚唐权宦西门思恭交情甚笃。临终前, 托与其子。西门思恭当上了右神策军中尉后, 将郑畋带回京城当做儿子般地抚养。
  
  有意思的是, 卢携和郑畋都是本朝著名文人李翱的外甥。两人在处理政事上意见不一, 见解相左的根本原因是靠山不同。
  内廷有矛盾, 必然反映到外廷, 作为宦官在外廷的代言人, 两人有时也不得不为各自的后台老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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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枪  管理员  发表于 2007-8-8 16:41:05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了宰相、节度使这类高官, 一般小官的升迁, 田令孜也要大小通杀, 捞上一笔。
  在他看来, 麻雀再小也是肉。可谓是“有杀错, 无放过”。
  
  江陵(今湖北荆州)有个商人, 名唤郭七郎, 因做买卖积攒下万贯家财。可是富而不贵, 当时商人被视为贱民: 不仅不许骑马, 连衣黄都没有资格。
  本朝服饰, 以散官品阶为准。三品以上衣紫; 四、五品衣绯; 六、七品衣绿; 八、九品衣青; 平民衣黄。
  郭七郎于乾符初年至京城收数, 闻知田中尉明码实价, 悬格卖官。以商人敏锐的眼光知道这是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遂花了数百万钱标到了横州(今广西横县)刺史一职。
  一介白丁当上了刺史, 自会扬眉吐气, 要衣锦还乡。岂料山川依旧, 物是人非, 由于爆发了王、黄起义, 郭家已在兵火中一橼不存。郭七郎只好打点行装, 赶赴横州上任, 指望在横州重建家园。孰料行到永州, 泊舟树下, 夜半狂风陡起, 将树刮倒, 舟沉水中, 家财、告身(本朝授官的凭信)荡然无存。如此乱世, 郭七郎进退维谷, 生活艰难, 只好拿了根竹竿做的长梢, 每日替往来行旅撑船度日, 到死都是个梢工。知道情节的永州人戏称其为“捉梢郭使君”。
无独有偶, 趣事成双。
  
  李德全之父是田令孜的亲信, 所以李德全也随侍田中尉左右。小伙子口若悬河, 能说会道, 深得主子欢心。以至文武百官多走李德全的门路去巴结田令孜。数年之间, 李德全受贿千万钱, 官居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右仆射, 财势双收。然田令孜失势后, 李德全也就成了丧家之犬, 一无所有, 沿街乞讨为生。后来, 发挥嘴甜舌蜜的优势让一个李姓喂马的老卒认了他做侄儿。老卒死后, 李德全又断了活路, 便冒认老卒为父, 继承了其喂马的工作。知道内情的人都叫他“看马李仆射”。


作者:经常吃中药 回复日期:2006-12-1 21:51:15 
  这样的社会, 这样的官员, 黎民百姓还有何活路, 怎能不造反? !
  
  即使这样, 田令孜还不满足, 还想敛财; 直到黄巢义军杀回中原, 僖宗还在犯浑, 还想捞钱。两人一合计: 借贷富户和胡商的财货以充经费支出。明为借贷, 实则有借无还。
  这时, 在前线负责镇压义军的主将高骈急忙发回奏折: 天下盗贼蜂起, 都是因为饥寒交迫造成的。而今仅富户、胡商未反。
  言外之意, 难道你们连这些人都想逼反? !
  僖宗这才收敛些锋芒。
随着战局的变化, 田令孜开始为自己找退路: [s:119]心腹陈敬瑄, 杨师立, 牛勖, 罗元杲镇守三川。本朝称剑南东, 西川及山南西道为三川, 以西川为重。镇西川者皆是威望素著的国家重臣。如今田令孜把自己的亲属心腹[s:119]出来, 昏庸的僖宗非但无异议, 还别出心裁地要把颁布官职搞成一场游戏: 古有三军选帅勇者夺之, 今日天子拜将则是球场一博, 艺高者赏之!
在一个阳光灿烂, 天气晴和的日子。
  左神策军在球场立好球门, 球门上悬挂赏格。诸将罗列场外, 僖宗提缰进入球场, 诸将拜地行礼, 僖宗纵马驰近讲武榭, 翻身下马, 登上讲武榭, 靠在御座里。诸将走到台下, 再次行礼, 然后牵着坐骑在球场边待命。稍顷, 一个神策军将领走上前来, 宣布今日比赛的赏格: 第一筹即得西川节度使。
  木球摆放在场中, 诸将等到令下后齐齐策马抢球, 抢到球再将其打过球门就是赢家。
  一时间, 球场上是马嘶人喊, 热闹非常, 不过场上击鞠的诸将心中有数: 三川主将的位置早就被田中尉选好了。这场比赛, 无非是做做样子给皇帝看, 博其一笑尔。
  汗流浃背之下, 结果出来了: 陈敬瑄夺得第一筹, 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杨师立、牛勖分任剑南东川节度使、山南西道节度使。
数月后, 黄巢义军攻入长安。僖宗率数百人抄小路逃到群山环抱的兴元。
  陈敬瑄闻讯, 派出三千兵马来迎驾, 敬请僖宗临幸成都。
  四川是田令孜的故乡, 田令孜安排僖宗避难的最后目的地也是成都。田令孜为了牢牢把握大权, 荣达后一直留居京城, 始终感觉是锦衣夜行。如今皇帝落难了, 田令孜反而有了些许快意, 这是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左神策军中尉衣锦还乡的好日子。
  在田令孜的不停劝慰下, 僖宗在兴元未做过多停留, 便起驾赴成都。
成都是西川节度使的治所。
  秦朝时设立县治。汉朝时在此设立锦官, 以管理名闻天下的蜀锦业, 故后人又称成都为锦官城。三国时蜀汉皇帝刘备在此建都。
  本朝中叶以后, 成都繁花似锦, 在中原以外的诸城中, 排行第二, 俗称“扬一益二”。
  
  陈敬瑄是田令孜的二哥, 卖饼出身, 熟知下层人民疾苦, 所以当上西川节度使后, 兢兢业业, 恩威并用, 倒也没出什么大的纰漏。
  田令孜就不同了, 到了成都后, 为了在老家炫耀一番, 更加地飞扬跋扈, 在场面上甚至连僖宗都不放在眼里了。
成都虽然富丽, 毕竟比不了京城的繁华。僖宗常常登楼北望, 常常迎风泪垂。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 僖宗二十岁了。经过一段流亡生活的砾炼, 已经开始关注政事, 学着驾驭地方藩镇了。
  而田令孜在老家则一边作威作福, 一边密切相关蜀外的局势。
  
  此时, 前线主帅郑畋被部下夺去大权, 被迫回到行朝担任宰相。前线诸军一时群龙无首, 无法协同作战了。首相王铎上次败绩, 再次主动请缨, 勇气可嘉。被僖宗委以都都统, 意即都统的都统。西门家族的西门思恭任都都监, 成了总监军。
在围剿黄巢义军的过程中, 表现不凡的除了诸侯、儒臣外, 就是宦官了。
  原因很简单: 宦官的权力是皇权的一部分, 皇权缩小了, 宦官的权力及影响也随之缩小。所以, 大小宦官为剿灭义军是不遗余力。其中最出色的是杨复恭的从弟杨复光。
  杨复光善抚众, 能将兵, 颇有决断。麾下铁骑如风, 猛将如云。尤以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等八人担任都将的忠武八都军最为骁勇。这八人皆是许州人, 久经战阵, 所向无敌。原为蔡州节度使秦宗权属下, 后归顺杨复光, 惟其马首是瞻。其中王建, 时人称之为“贼王八”, 却是后来开创前蜀的一代雄主。
杨氏家族百年来培育出的势力不容小视--不仅在内廷呼风唤雨, 在地方上也和不少节度使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相比之下, 田令孜只能算个暴发户, 虽然在朝廷上威风凛凛, 但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却是微乎其微。在镇剿义军的关键时刻, 田令孜不得不对杨复光另眼相看, 随着从弟的战功越来越大, 杨复恭在朝内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不仅重新当上了枢密使, 而且也敢和田令孜争执几句, 一论高下。而田令孜知道自己的弱点, 为此, 在一些枝节小事上, 时常让杨复恭三分。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初, 田令孜了解到收复京城只在数月之间, 为了讨好杨复光, 将收复京城的大功让杨复光一人独占, 特地把王铎撤了职, 又召西门思恭回朝任右神策军中尉, 任命杨复光总督诸军。此举一箭双雕, 不但讨好了杨复光, 还借以表明南衙百官在镇乱中出力甚少, 功劳都是北司的。田令孜也不忘抬高自己, 适时将建议僖宗幸蜀、散财犒军等行为当作大功, 授意宰相、藩镇们上表, 敦促僖宗加赏。
  僖宗终于认识到田令孜的本来面目, 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由于宫中的宦官都是田令孜的耳目, 僖宗不敢流露出对阿父的不满, 只能在无人时默默地流泪。田令孜遇见过几回, 以为皇帝又在思念故都了, 并不以为意, 还随口安慰了僖宗两句。
  面对田令孜的追赏, 僖宗那敢不依, 可能赐给阿父的官爵都已封赐完了, 这次封什么好呢?
  田令孜在成都时, 招募了大批新军, 共五十四都, 分为神策十军。
  僖宗思来想去, 绞尽脑汁, 决定加封田令孜为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使。十二卫即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 隶属南衙十二卫。僖宗幸蜀, 十二卫早已散亡殆尽, 名存实亡了, 以此加赏田令孜, 也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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