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历风雨 怎能见彩虹 采访本届金龙奖得主朱锦凤女士

文/朗月 摄影/ 朗月 欧阳嘉俊

周末早上，慵懒地起床后，为家人做一顿爱心早餐，这是普通女性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然而在朱锦凤于温尼泊生活的26年来，从未有过这个的一个早晨。更多人熟悉的是，她的英文名字----Louisa，她的身份----新华超级市场的老板，她的事业-----Midland批发中心的老板。

祖籍广东中山的朱家，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便移民至香港。身为长女的 Louisa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女强人，在香港高中毕业后，讨厌经商又不喜欢读书的她，跑去日本东芝公司打工做记账员，每天开开心心，最大的理想是旅游。1985年，26岁的锦凤随同父母和3个弟弟、1个妹妹，又一起作为投资移民来到加拿大。在香港一直经商的父亲，发现温哥华和多伦多都已经有很多中国商店，中部的温尼泊在当时只有很少的几个华人商家，所以选择了这里落脚。他们先在191 Ellen Street开了一家名为华隆的小商店，由于店面太小，很难发展，1989年转而将城东部的一个汽车行改造成海鲜、蔬菜及肉类的批发公司Midland，两年后有另一个香港投资移民开发兴建了中国城King’s Town ，朱家租借场地始建新华超市，至今这家店面已经成为温尼泊中国城的标志之一，而且于五、六年前，全面接手了这栋物业。

她的父母和一个弟弟后来回到中山老家，80余岁的老人家至今还在操持房地产生意。另外两个弟弟在温尼泊，其中一个在市政府工作，另一个近些年才到Midland 帮她打理生意，妹妹在多伦多从事保险业。Louisa重任在肩，温尼泊的这两份家族产业中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当然更主要的，是她喜欢这里的宁静和安详。


不能退休的女人

坊间有个传说：Louisa是个全能人才，给她一个电脑，她会记账，给她一把笤帚，她会扫地，给她一个团队，她会管理。不愿意做生意还把生意做得如此成功，只能说她是个经商天才，“这都是社会大学把我教会的，非产感谢父母给了我这份产业，给了我锻炼和学习的机会，他叮嘱我-----做人一定要真诚，做事一定要认真，如此而已。”就凭着这个基本的原则，新华从最初只有家庭成员参与，到了现在35名员工的规模。

“妈妈原本在香港一直是全职家庭主妇，在新华刚开始筹备的时候，她也会过来搬货、上架，我则是记账、会计、清洁，甚至送货。当时只有一个国际驾照，没有GPS，刮风下雨的时候迷路，下雪的时候车在路上打滑的险情是经常发生的事。”最忙时，如果不把新进的货品尽快上架，顾客买不到需要的东西，会大大影响购买力及对商家的印象。也许就需要忙这几个小时，但并不是每一位老板都能够做到的。

对于朱锦凤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选货、进货、出货，也不是长年累月超大的劳动强度，更不是市场变化对生意的影响，而是复杂的人际关系。经商之后，原本内向的Louisa不得不接触很多人，一方面结识很多关系，另外一方面也通过一些事认清了个别人的真面目。除新华之外，Midland那边还有更多员工，想法不同，同事之间、部门之间都会产生矛盾，有时甚至发生激烈的争吵。她能做的只是冷处理，单独谈话，分析利弊，“只要让大家明白我的心，相信他们都会理解。其实哪里都有好的人和不好的人，但是我很幸运，因为在我的生活中，好人更多一些。有不少老顾客，会经常跑过来和我打招呼，甚至把家里种的蔬菜带给我尝鲜，好感动哦，他们真的是喜欢我。”

近十年来，随着中国大陆新移民涌入得越来越多，到新华和Midland 打工的新移民也急剧增多，连Louisa自己也记不清到底给过多少刚登陆的新移民工作机会，但她通过和新移民交谈，把自己的国语倒是练出来了，实在是意外收获。她知道有些人是高水平的，只是临时受阻，到这里过渡一下，以后定会大有前途，也知道有些人是想拿一些工作经验，去政府那里混保险或救济，领取各种福利，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只能自豪地说：“我自己来加拿大26年间，从未拿过政府的任何福利！因为，我努力工作。”

每天清晨6点起床，7点钟已经在公司或店里安排一天的工作，晚上9点以后才回家，每周工作7天，一年365天没有任何假期，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20几年。问她：“苦吗？”她笑：“还好，习惯了，就算这样忙，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做生意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经常会借上货的机会去温哥华、多伦多等地同行的店里考察一下，看看有什么新产品、新的经营模式值得借鉴。但是经商是受很多因素限制的，比如场地、位置、停车位、周转资金、购买力等，甚至自己的精力和时间，都可能成为决定性因素。

尽管有很多想法无法实现，可这并不影响Louisa回馈社会的热心，“我们中国人在国外，如果自己认不帮自己人，还会有谁来帮我们呢？都是华人，能做的事情就尽量帮忙吧，中国人不能踩中国人。”其实，来新华购物的顾客，有怨言的多是华人，他们在当地西人的店里什么问题都没有，只要进了华人超市，便百般挑剔，什么都看不顺眼。其实，为华人提供国货服务的商家，是在帮大家解决生活问题，想想看，20年前买瓶酱油都困难的时候，能想象现在十几种酱油、百余种中餐调料任选是什么情形吗？有个别顾客会把已经拿到购物车里但又觉得不需要的冷冻产品，随手放到其他货架上，或者藏到商品的后面，等发现时只能丢掉了，更有甚者，把零食口袋打开，随意尝几下，便扔在那里不要了，很浪费，至于鲜菜和豆制品损耗更大。“遇到这样不开心的事情，虽然有些委屈，但是想想大多数顾客都是好的，我们已经尽力做到最好，这足够了。”

Louisa不喜欢购物，不善于打扮，到了年节更没有家庭生活，有时候甚至想，自己是一个不会退休的人，因为不知道退休之后去做什么。不希望孩子们选择这个行业，因为太辛苦了，所以建议大女儿Michelle学财务，二女儿Jennifer学营养和药剂，小儿子Alden目前的志向是计算机工程师，这样一来，自己就更不能退休了。

惭愧的母亲

Louisa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1995年和杨瑞麟先生成家的，这段佳话当时很轰动，就是因为新华的老板和金冠酒家的老板，大家都太熟悉了。说起在温哥华刚结婚的大女儿、读大学的二女儿和读中学的儿子，在母亲的口气中满是欣慰，完全感受不到杨先生第一次婚姻留下的两个女儿和她亲生的儿子有任何区别，真正视同己出。孩子们小时候，太过忙碌的爸爸妈妈都不能回家照顾他们，只好请人帮忙做家务，小小的人儿心里好委屈，吼起来口不择言：“你们简直是金钱的奴隶！”当他们渐渐长大，明白了父母的苦心，在这里如果想让一个孩子受到良好教育，从出生到大学毕业，至少要30万加元，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又哪来自己这样的生活呢？

最近这三、四年，孩子们纷纷长大，眼看就要展翅单飞，全家每年留出一周一起去坐游轮，尽量留多一点和孩子在一起的记忆。旅游的梦想，终于在这时候用欧洲、南美、加勒比海优美的景色实现了。现在如果有可能的话，她都会尽量赶回家，起码能给孩子做顿晚饭，尽管被抱怨说没有爸爸做得好吃，但是同样赶回来吃晚饭的爸爸可是吃得很香哦。说起孩子的兴趣班，她和所有妈妈一样，搬着手指：“钢琴、游泳、滑冰、排球，还有中文，只要是他们愿意学的，我都会抽时间去送，随时当司机，时间比较灵活，这是做老板唯一的好处啦。当然实在走不开的时候，爸爸也会帮忙的。”

由于生意性质不同，当锦凤早起时，先生刚睡下，先生晚归时，锦凤早已休息，所以如果下午去新华或者中午在金冠的朋友，就会看到一个有趣的画面----先生在餐馆下午休息的时候会到新华转转，看到什么新进的饮料或零食，抓一个过来，顺手把零钱丢到收款台上，上楼找太太聊天去了；如果你在金冠看见上菜的、收款的、甚至收拾桌子的像她，一定不要怀疑，真的是她，“我自己就是做服务行业工作的，没想到先生也是做这一行，实在不容易，多一个人手帮忙总是好的。”锦凤的谈话中，每每提到“我先生”三个字，便是满脸的幸福，那种信赖和依靠，让我感觉到女强人的外表下，实在是一颗小女人的心。

慷慨的商家

温尼泊基金会的捐款名单上，逢年过节各种活动的赞助商家中，大大小小宴会的会场上，你经常会发现朱锦凤和杨瑞麟的名字。他们的朋友，是在近30年中日积月累下来的。说到温尼泊中国城的未来，Louisa认为关键还是看这个区域常住人口的数量。市政府大力开发中心区域，沿主街修建了很多政府机构、公司、学校、银行、会计师楼等，为中国城带来新面貌，改善了治安情况，很少再有醉倒的土著人躺在商店门口的情况。随着和平大厦的落成、上海楼酒家的拆迁，相信会有更多中国商家和消费者发现这里的优势。

对于自己的事业，朱锦凤坦言：“我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程度，原本应该能做的更好一些，但是因为没有时间和雇员们开会、沟通，即便有很多新主意，也没机会实现。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做大一点，能够更好地为大家服务。”

后记：采访结束，已是午后三点，偌大的金冠酒家空前安静。我拍好照片，转身告别，朱女士正在随手收拾我们用过的茶具，杨先生在找一块胶布把用旧的苍蝇拍粘牢。这平常的一幕，在我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因为金龙宴上的另一幕是，节俭而质朴的他们毫不吝惜为文化中心捐款赠物，杨先生低调地坐在台下，向台上领奖的爱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