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倡学校删首任总理名 历史“消毒”祸延社会和谐

撰文：廖长仁

安省公校小学教师工会(Elementary Teachers" Federation of Ontario)本周较早时提出，全省以加拿大首任总理约翰?麦当劳(Sir John A. MacDonald)命名的学校，应删除名字，因麦当劳当年是原住民的“灭族工程师”；有民调显示，逾半加人反对这项建议。评价历史人物从来不易，忽略了历史脉络，用以偏概全手法为历史“消毒”，徒然埋下更多引发社会不和谐的种子。

安省公校小学教师工会早前表决，要求安省所有校区学校或校舍，剔除以麦当劳为学校或校舍建筑物命名，理由是麦当劳在位期间通过联邦首项原住民寄宿学校政策，令原住民社群经历极大痛苦。

麦当劳成为被狙击的历史人物已非首次。2013年安省基秦拿市(Kitchener)一批捐助者提出，在该市中心城市公园放置纪念加国22位总理雕像，把公园打造成独特旅游景点，而且出自雕塑家阿伯涅尼(Ruth Abernethy)手笔的麦当劳雕塑已经完成。该雕塑名为《加人对话》(A Canadian Conversation)，麦当劳站地面，两手按著两张空椅，象征英法裔加人通过联邦互相沟通，游客可以坐在椅上，感受当年英法社群从敌对走向共融的一幕。

虽然有了“加人对话”这种具体表现加国史片段的雕塑作例子，放置雕像之议仍遭附近一些居民反对，理由不是怕太多游客涌入打扰社区宁静，而是对曾任总理的“腐败的白种死人”分享心爱的休闲地方，感到不安。

麦当劳只属“腐败的白种死人”？

有社区人士抗议，基秦拿当局就顺应民意，问题是麦当劳雕像一下子沦为“无家可归者”，安省洛里埃大学(Wilfrid Laurier University)后与社区组织“总理雕像计划”(Prime Ministers Statues Project)合作，把雕像放在大学校园作为庆祝加国150项目之一，但有学生不满，指麦当劳的存在，是“殖民主义的视觉形式化和对原住民学生的侮辱”，大学只成了麦当劳“临时收容中心”，雕像继续做“游民”，曾在冰球场露宿。去年终在偏僻社区巴登(Baden)一个19世纪意式别墅和国家历史遗址基尔布赖堡垒(Castle Kilbride)，找到容身之所。

加国首位总理兼促成联邦的关键人物，在把当年处理原住民问题的污点无限放大后，给形容为“过街老鼠”。如此以单一议题诠释历史的手段只可满足个别人士，无助了解历史。

总理杜鲁多今年7月把朗之云(Hector-Louis Langevin，圆图)从国会山庄总理办公室大楼除名，因朗之云是“原住民寄宿学校之父”，此制度被抨为对原住民儿童进行隔离教育政策。但民调机构安格斯列特(Angus Reid Institute)在8月25至27日，向1,512个安格斯列特论坛(Angus Reid Forum)注册会员(panelists)展开调查，发现只有42%受访者认同杜鲁多决定，32%反对。反对者并不认同把“原住民寄宿学校之父”，作为朗之云的主要传承(principal legacy)。

朗之云得到后人纪念，因他在早年成立加拿大联邦时发挥重要作用，捍卫魁省和法裔加人。而在原住民儿童融入加国议题上，朗之云身为部长固然是主要推动者，但所持观点基本与当时社会大势无异。

朗之云1883年在国会发言中表示：“如欲教育原住民儿童，必须把他们与父母分开”，如果“把他们留在家里，他们可能学会阅读和写作，但他们仍然保持野蛮状况”。这言论按今天水平检视，简直是可恶之极的罪证，但在当时，反对党自由党党领贝卡(Edward Blake)却指责朗之云在原住民教育上花费太大，对原住民儿童太过慷慨，因朗之云提出原住民寄宿学校计划中，建议每人免费住宿。

毋须跟着极左走 评价不必“一刀切”

检视历史脉络，不难发现朗之云并非特别可恶，而把寄宿学校在史上的不幸全算到他头上，实欠公允；把有关政策视为他的主要传承并大肆鞭鞑，绝非严谨读史方式。对于加国史上给原住民造成的伤害自当严肃反省，惟毋须跟着极左走，利用“一刀切”苛求历史人物。

例如1929年赢得历史性法庭裁决，为女性争取到“在法律之下被视为人”地位，获誉为加国“伟大五女性”(Famous Five)之一的梅菲(Emily Murphy)，有种族歧视观点，她在1922年的著作《黑蜡烛》(The Black Candle)甚至讲过一个非白人的国际阴谋，以毒品败坏白种人的“纯洁”。梅菲肖像印在加国50元钞票及护照上，没引起左翼的口诛笔伐。

无论麦当劳还是朗之云，正如其他具影响力的人物，都是时代产物，功过评说须以历史事实为准绳，不必把同时代的制度暴力和社会过错全算到个别人士身上。

我们毋须以今天标准替历史“消毒”，时光既不倒流，评断时就不应“以今诬古”，反要以史为鉴，这正是加国社会不断进步的动力所在。

凡脱离历史脉络改写过去，按当代政治议程遏抑其他历史观点，只在社会埋下更多不和种子。诚如德国哲学家波普尔(Karl Popper)在名著《开放社会及其敌人》所言：“容忍的悖论在于：无限容忍必然导致宽容消失。如果我们无限制地容忍那些不容忍的人，如果我们不准备捍卫一个宽容的社会对抗不容忍的暴行，那么容忍就会被摧毁。”目前极右白人优越主义高涨，加人必须防范极左民粹以政治正确推倒一切，守护加国维持健康均衡体质。